孩子，我该怎么办

成都七中实验学校  聂 强

班主任是班级学生的榜样，我们乐于用最深，最美的爱为学生留下诸如坚强、公正、进取等好印象，而总是小心裹藏着因为各种因素产生的烦躁、憎恶、愤怒等情绪。但是进入七中实验学校后遇到的问题学生 x皓宇同学却让我在关心、耐心、诚心、苦口婆心的帮助教育都显得苍白无力后，在其父母也尝试过各种方式的教育同样收效甚微后，把我推到了倍感无助的境地。就此放弃吗？我想放弃可以求得一时的解脱和轻松，却会永远在我心中留下一道挥之不去的伤痕。

心理学告诉我们，在班级管理中，班主任偶尔向学生示弱反能激发学生的自省力，提升学生自信心，还有利于克服学生各种依赖心理。尊重是相互的，班主任和学生可以换位思考，相互站在对方立场看待问题，审视自我。无奈之下，破釜沉舟，我试着运用所学心理知识和技巧，以我的无助唤醒孩子沉睡的心灵。于是，在其又一次欺侮同学后的夜晚，我提笔给这孩子写下此信：

孩子，还记得进中学报名的那一幕吗？你在妈妈陪同下到初一（三班）教室报名，你和其他孩子一样规规矩矩，眸子里闪烁着生涩与憧憬未来智慧的光芒；还记得我们上第一堂语文课的情境吗？你走上讲台作自我介绍，你说你喜欢体育，希望和全班同学交朋友，希望在七中实验学校实现自己的梦想；还记得当时老师对你名字的析解吗？“皓宇，皓宇，浩瀚宇宙，舍我其谁？”；还记得你第一次作文的内容吗？有一句话我印象深刻，你说好想和老师做好朋友；还记得你第一次参加班级语文朗读比赛的情形吗？你说你要创新，所以你是在台上背着同学、对着黑板读完课文；还记得你参加校运动会的情形吗？你在赛场上努力奔跑，我和同学都一起大声喊着“皓宇加油，皓宇加油！”……这么多第一次不管你是否忘记，老师依然记得，因为我在乎着、喜欢着初一（三班）的每一个孩子，你的这一切正是我在乎并喜欢你的原因啊！老师其实是个不善表达感情的人，因为，在我心中，老师早把你当作了我的好朋友，好兄弟啊！但是我此前一直没有告诉过你。你在教师节那天送我的咖啡我至今还保存着，不曾喝过一次，因为在我心中那太珍贵，我知道咖啡是苦的，你的心却是甜的！我想留着这咖啡，等到我们的皓宇哪天成功时我们一起来喝……写到这里，老师忍不住流泪了，这泪像咖啡，苦中有甜。

孩子，你知道你身上存在的比一般“坏”孩子更突出的缺点吗？你总不顾坐姿伛偻着身子，趴在桌上，翘着二郎腿听课，更可怕的是你总把自己桌子前移，把别人桌子往后靠，你舒服了，你前后的孩子就遭殃了。因为你的个性，他们敢怒不敢言，有一个同学告诉我坐你前后都不是滋味，同学说着就哭了，还求我，“老师，请别跟x皓宇说是我说的”，孩子，你听到同学的心声了吗？你知道老师心里的感受吗？你总听不得同学跟你唱一个反调，受一个小到并无恶意的语言顶撞，你总认为瞪眼睛、张口骂、动手打就能让自己舒坦，就能让同学顺从你、容忍你，确立自己虚幻的班级“老大”形象。因为你的个性，他们敢怒不敢言，有同学私下告诉我，“x皓宇好猖狂哦，班上好些同学长期受他欺侮”，孩子，你听到同学的心声了吗？你知道老师心里的感受吗？你在寝室里总是为难其他三个孩子，搞恶作剧，强迫室友顺从你的意愿孤立某个同学，你老爱强行借室友财物，据为己有，或者在同学多次催促下还财物时一定一并奉送臭骂。孩子，你听到室友的心声了吗？你的作为已经让一个室友被迫转学了，尽管走的同学对初一（三班），七中实验那么不舍。走的那个孩子父亲胸怀多么宽广啊，你知道吗？那个家长内心希望走的人是你，不是他的孩子？你知道吗？那个家长至今还多次和我通话，问你还在学校不，如果你不在这个学校了，他的孩子立即转回来。读到这里也许你会记恨那个家长，老师要对你说，请站在自己父母角度理解、尊敬那个家长，你应该记得我曾告诉你家长接走孩子时说的话吧，“聂老师，x皓宇这个娃娃你一定要告诉他现在的德行要不得，必须改，否则会害了自己一辈子！”这样的话出自被你欺侮而转学同学家长之口，你有何感想呢？孩子，你留下来了，真该珍惜啊！最近，你又在寝室欺侮另一个同学，孩子，如果有一天你的寝室就剩你一个人，你就快乐而满足了吗？……写到这里，我依然流泪了，我真为你担心啊！

孩子，你还记得老师因为你的大小问题在教室外、寝室里、运动场、长廊下和你谈话的情形和内容吗？老师已经记不清几回在白天，几回在晚上；几回是你情绪低落时的热情鼓励，几回是你放纵犯错后的无情批判。我已经记不起对你说过什么话，但是有一句话是没有落过一次的，“皓宇，不管发生什么，老师永远不会放弃你”；不记得你曾对我作了怎样的反思和承诺，但是有一点是我能肯定的：皓宇希望自己能够好起来，皓宇害怕老师放弃你。孩子，老师永远相信你——因为你还是孩子；永远不会放弃你——因为我是老师，换作七中实验的任何一个老师也不会。那天晚上你欺侮同学后我教育你时，路过的没有教你的2班班主任罗英老师一句“罗老师相信你”，一个替你整理衣领的细微动作不是已经让你热泪盈眶了吗？这就是老师和老师的心，你领悟了吗？

孩子，夜深了，写到这里已是凌晨时分，我想表达的话仿佛还有很多很多。老师并非自讨苦吃，因为周末你们回家了，我家不在成都，只能留校，安静的校园，静谧的夜晚让我想着我们的班级，也就挂念着你——所以就趁此写下以上内容。想让你周日返校读到的不仅是这封信，还有老师的一颗心！

孩子，我知道，看完信你必定会很感动，可是，如果感动之后的你又走上从前老路，我该怎么办？如果哪天又有家长领着孩子找到聂老师提出初一（三班）因为有你而提出要转学，我该怎么办？孩子，你用行动告诉老师，好吗？

班主任：聂 强     11月10日晚

信，孩子读了，而且我特别留意到孩子读信的时候一直将身子伏在桌上。我不知道孩子那时有怎样的表情，怎样的心情。但是，在那一时刻，我才真的获得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。同时我也在内心坚定的告诉自己——“战斗”还没有结束。随着期末考试的临近，孩子后来的发展让我收获了不少的快乐：尽管他的各科成绩依旧滞后，可是他能保证规规矩矩的听课；尽管有时自习课他还是小差照开，可是在有同学说话声过大、班干部不干涉时他要喊两句“安静！”；尽管他脾气仍然显得暴躁，但是愿意和他接近的伙伴却多了；尽管他没有主动找我谈论点什么，但是在一次周考作文《____让我变得阳光》中，他用心地写下了《聂老师让我变得阳光》一文……在这些快乐中，我感觉到，我对孩子那无助的心情的流露竟然化作了孩子洗心革面的力量源泉。孩子锈蚀的心弦被拨动，孩子沉睡的心灵正被悄悄唤醒！

（该文2017年3月收入《学习化生命教育叙事》一书，出版发行）